风声雨声不及果农心声
七月十八日上午，广东海洋大学推“菠”助农队如约来到林荣贵先生家里，就菠萝种植、菠萝营销以及政府帮扶等问题对林先生进行了访谈，林荣贵老板既是果农又是经销商，对菠萝种植和销售均有十几年的丰富经验。
访谈一开始，林老板先给我们简单地介绍了菠萝经销商的工作。林老板告诉我们，他从零八年就开始从事菠萝代办工作了，平时的工作主要是先联系好客户，确定客户的市场层次，明确客户需要菠萝类型、数量和交易时间；然后在产业链找到相应的菠萝，带客户看货、谈价格、下定金；之后就要安排果农催熟，每隔几天巡视菠萝成熟度；成熟度达标后就可以安排工人采摘、打包装、装车，和农民结款后发车。综合来说，主要是，提供货源、把控质量、联系配套车辆、货比三家的一条龙服务。林先生说，近年来网络越来越发达，菠萝一般销往全国各地的大型水果批发市场，除了新疆、西藏、青海几个省份外，果商不用亲自看货，只需要电话或者网络与代办联系，委托菠萝代办完成菠萝采购。
林先生表示，和客户联系的成熟渠道，靠的是长时间合作的慢慢积累。刚开始客户量和发货量较少。口碑好，不坑客户，做事负责，待人真诚是他经销事业成功的制胜法宝。
林老板告诉我们，徐闻县基本每隔两三年就会出现一次较为严重的菠萝滞销问题，但滞销原因基本都相似，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强冷空气的影响。这是首要原因，冷空气造成菠萝的正常生长周期延长半个月到一个月，而往年正常点果后，生长周期是150-180天，今年周期延长到200天甚至210天，本来该正常上市的时间却鲜有菠萝，这也是清明节前货少价高的原因之一；
第二是农户多凭个人喜好选择点果时间。菠萝容易扎堆某个时间段上市，容易出现该时间段的供应远远大于需求的现象。而且今年五一后，其他水果例如西瓜、桃子、荔枝等陆续大量上市，菠萝的市场占有量锐减，造成菠萝滞销；
第三是菠萝种植面积累年增加，没有一个很好的人为调控机制。政府没有针对菠萝制定保护政策，一方面没有定保护价，以防果农血本无归；另一方面没有相关的政府开办或调控的深加工厂可以消化大量菠萝；
第四是菠萝因病害导致品质差。品质扼杀销量，菠萝疾病主要有黑心病、黑刺、水菠萝、裂头、虫眼；
第五是没有形成多元化的纵深产品结构。菠萝的深加工工厂太少，缺乏有优势的二次深加工工厂的支持，难以消化大量菠萝；
第六是菠萝产业一系列配套成本一直居高不下，无形中削减了菠萝在市场的竞争力。
为了让我们更真切地感受到病虫害对于菠萝销售的致命打击，林老板拿出了一块小黑板，当场为我们开起了小课堂，详细地给我们介绍了常见的几种菠萝病虫害：
黑心病，黑心问题最为严重，主要是低温造成的，菠萝即将成熟，果农会提前采摘，并在十天之内上市。但是如果在这十天的前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温度降到10摄氏度以下，菠萝很大几率出现黑心。因为温度一降，可能会造成菠萝果内部生长停止，由内而外慢慢腐烂。菠萝的黑心病受天气影响，且问题是成批出现，所以在菠萝销售过程中，天气剧变，冷空气入侵，这十天半个月出售的一半以上的菠萝都有黑心病，情况十分严重。
黑刺，黑刺就是菠萝眼变黑，并且会深入到里面的果肉。造成黑刺现象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受冷空气影响，被冷空气扫到的菠萝眼停止了生长发育，从而慢慢变黑；二是菠萝种植地低洼，积水严重，容易导致菠萝黑刺。这些出现黑刺的菠萝，虽然对食用影响不大，但对于菠萝销售影响很大。用刀切开会看见菠萝果肉上有许多黑点，如果处理掉黑点，又会留下很多洞，影响终端市场的销售。
水菠萝，顾名思义即菠萝水分大，容易渗水腐烂。一般菠萝可以保存十天左右，水菠萝就只能保存三到五天，这么短的保存期不利于把菠萝销售到全国各地。水菠萝主要是是高温造成的，温度一高，水菠萝问题就会严重。此外菠萝的成熟度也会有影响，成熟达到一定程度，水分过于饱满。如果在菠萝还不太成熟时候采摘，可以避免这一问题。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海南水菠萝问题严重，菠萝滞销，果农只能把菠萝全部倒掉，一车货就亏十万块，亏损严重，林先生告诉我们，有经验的代办在收购时可以辨识水菠萝。
裂头，又称裂口、爆头，就是菠萝头爆开一些缝，这也是温度高、成熟度太大造成的。如果提前十天采摘，裂头的现象就没那么严重，但当市场行情不好，马上卖会亏钱，果农选择多观望几天，地里的菠萝会裂头。
虫眼，毛毛虫喜欢啃食菠萝，温度高会加速毛毛虫繁殖，会啃食里面的果肉。林先生表示虫眼虽有农药可以治，但农药毒性可能太强，而且一般是在菠萝第二次增大的时候用，这个时期距离菠萝采摘时间间隔不长，只有半个月左右，容易有农药残留，对人体健康不利，所以很少果农会用农药控制虫眼。
紧接着，林老板给我们分享了一些解决菠萝滞销难题的经验：
第一，办合作社，统一管理和种植、资源共享，实现菠萝错峰上市。成立专业合作社一来可以推广新品种的种植，二来可以进行有规模的深加工。林先生认为可以以村为单位成立合作社，村民就是小股东，实现资源共享。但现在菠萝种植不是问题，销路才是问题，缺乏深加工促进菠萝销售。目前成立的合作社最主要侧重种植这一块，整个雷州半岛种植面积广，然而没能把闲散的村民组织起来给菠萝进行深加工。
第二，注重市场供求，控制菠萝盲目扩种。从二零零五年到二零一三年属于菠萝种植比较膨胀的时期，菠萝的行情很好，很多农民靠种菠萝发家致富，那时候百分之八十的承包户都赚得盆满钵满，吸引各行各业的人都来种菠萝，例如市场卖菜的、卖衣服的、卖水果的小贩、建筑工人、政府官员，都来承包土地来种植菠萝，往北已经承包到了雷州，往西已经到迈陈，往南到海南。后来出现菠萝滞销，有很多人破产，所以近几年很多人转行，但由于菠萝采了之后地里还有苗，他们还没有彻底弃耕。五六年前一亩田的苗四千块，但现在的苗是五百块一亩，果农不愿贱卖，所以就得继续承包一些土地，把苗移栽。但想要承包户从最高峰的时候移栽是很难的，就目前而言，果农们在慢慢回归理性，使徐闻菠萝种植面积缩小。
第三，丰富品种，实现多元化产品结构。现在整个雷州半岛种植的菠萝90％都是“巴厘”品种。巴厘已经种植几十年，既有优点又有缺点，但现在的新品种菠萝瑕不掩瑜。台农17号、金菠萝等新品种价格较高，在“巴厘”滞销的时候，新品种能卖一块钱一斤，在“巴厘”卖一块钱一斤的时候，其他新品种卖三块钱一斤。而且“巴厘”菠萝不好储存，采摘下来之后只有十天左右的保存期，别的菠萝品种可以存放二十天，从产地运到全国各地销售的时间更为充裕。
新品种种植成本高也是让果农头痛的问题。“巴厘”菠萝种植成本大概是五六千块一亩，如果种植新品种，估计是两三万元一亩。除了成本高，新品种苗少也是原因之一。若从其他地方大量引进，果农则负担不起成本，等苗发了芽再用新芽扩大种植时间成本大不现实，没有十年八年很难全面改种新品种。再者新品种因销售市场、销售渠道没有打开，缺乏价格竞争力，这让新品种在推行时受到一定的阻力。
第四，政府积极招商引资，延长菠萝产业链，扩大菠萝加工业规模。目前曲界镇的很多菠萝加工企业缺乏资金，无法更新落后的设备，生产规模较小，难以消化大量菠萝，产品研发投入不足导致菠萝附加值有限。据了解，这几年加工厂产品质量过低，出产的商品达不到欧盟指标，影响出口外贸。再者，有的加工工厂不能很好地处理淡旺季的生产加工，只在菠萝旺季加工菠萝，在淡季没有加工其他水果，使加工机器的利用率极低，加工企业获得的利润也大幅度削减。
第五，实行轮作，提高菠萝产量。一块从未种过菠萝的地称为生地，生地的菠萝产量在头几年会很高，亩产能到一万斤，但如果这块地一直种菠萝，就会导致土壤板结，亩产量锐减到三四千斤。曲界的地很多都种了几十年菠萝，导致有的地已经严重到没法种菠萝，或者菠萝苗在生长时会枯萎烂掉，所以果农纷纷去其他地方承包土地种植菠萝。
目前还找不到一种很好的经济作物可以替换轮作。近几年，全国水果行业态势不是很好，包括今年荔枝、西瓜、香蕉、砂糖橘、火龙果都出现滞销。如果果农想轮作其他品种，品种的选择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轮作不仅需要考量品种，更需要考量土地。土地从农垦到种植户，转包好几手，造成租地的成本“蹭蹭蹭”地上升。林先生表示，现在农垦的地很多，可以有比较好的模式，即把农民的土地和农垦的土地换一下来耕种，这样既能减轻农民负担，又能提高菠萝产量。
第六，政府加强宏观调控，降低物流价格，完善交通运输网，设置最低保护价，建立长期有效的机制。林先生说一筐30斤左右的菠萝，发到广州需要四五十元运费，发外省的话需要一百八十到两百元，成本占60%以上。如果电商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和运输模式，运输成本就会占到30%以上。
目前菠萝主要靠公路货运，油费、人工费高，不易装卸车，且运输慢，耗时长，所以需要改变运输方式。高铁和铁路是一个好选择，在价格和速度上比货车占优势，且运输网较为完善；
今年5月徐闻出现菠萝滞销问题后，各行各业勠力同心，齐助果农销售。但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滞销时的销售模式是临时、短暂的，并非是长期稳定的机制。每次菠萝滞销问题影响严重时，政府只能被动地解决暂时性的问题，缺乏一个行之有效的机制来把控局面。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深入了解剖析问题，我们才有可能去解决问题。挖掘菠萝产销难题，帮助果农精准脱贫，我们大学生义不容辞，推“菠”助农队将继续走进群众，了解果农诉求，为打赢脱贫攻坚战书写青春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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