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调查背景
跟随习总书记的步伐，文化自信为中国社会各界所重视与扶持，它是我们必须重视的时代课题。地方语言作为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代表地域文化特色，而坚定文化自信离不开地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本调查在文化自信视域下以蛮话方言为例，探讨蛮话在信任机制、地域认同和文化交流维度下的作用和影响。
蛮话，系温州市苍南县原住民语言，温州龙港市通用方言，2017年被正式列入国家保护语种之一。其历史悠久，起源颇有争议。蛮话方言使用区域主要在温州市鳌江流域以南的江南垟片区，包含龙港市（前身龙港镇）、钱库镇、金乡镇等乡镇，使用人口约30万。由于经济社会的发展、人口流动频繁、全国普通话的推广等因素，蛮话方言使用人口逐年递减，面临传承困境。而方言作为地域文化的标志之一，其日渐式微折射出地域文化自信的缺失，在该背景下，本调查试图在文化自信视域下探讨得出蛮话传承具体可行的举措。
二、调查主题思路
本次调查的对象是在苍南县及龙港市生活（包括工作、学习）和户籍在该地但在外生活（包括工作、学习）的所有民众，目的是调查他们的蛮话使用情况和传承态度、对家乡的认同感、蛮话影响信任的程度，进一步分析在文化自信视域下蛮话与信任机制、地域认同、文化交流之间的关系，从而更好地探究保护和传承蛮话的有效措施。
本次调查采取以实地发放问卷为主、网络问卷为辅的问卷调查形式，问卷共有14道题，包括9道单选题，1道多选题，4个矩阵式问题。问题主要涉及五个方面：一是填卷人的基本信息，了解其性别、年龄、户籍所在地、现居地和蛮话掌握程度；二是从文化自信维度了解填卷人对苍南历史文化的了解程度和传承蛮话的态度体现；三是从文化交流维度了解填卷人使用蛮话的不同场合；四是蛮话影响信任的程度，了解方言是否影响填卷人对不同对象的信任感；五是从地域认同维度设置不同场景了解填卷人对家乡的认同感。
线下调查：为了取得最全面真实的调查成果，团队到龙港市（包括芦浦、海城、舥艚一带）、金乡镇、钱库镇这三个具有代表性和历史特点的蛮话使用区域，调查对象覆盖全年龄层，上至80多岁的老人，下至小学生。对于不识字、视力弱化等不方便直接填卷的人群，我们采取口头阐述并帮助填卷的方式，尽可能拓宽调查覆盖面，了解调查内容的最真实现状。
线上调查：以互联网为载体，在各大社交平台发放调查问卷，扩大样本容量。但考虑到该方式的调查对象有所局限，因此作为本次调查的辅助形式。
本次调查的时间为2020年1月16日8点至2020年1月18日17点，共回收有效问卷354份（纸质问卷282份，电子问卷72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8.06%。
三、样本基本情况分析
（1）样本分布
本次调查目的为分析蛮话在文化自信视域下，在信任机制、地域认同、文化交流三个维度中的关系。
此次统计分析中，我们对年龄层进行处理按照00后、90后标准划分。从图 1中我们可以看到此次抽样中各个年龄段都有涉及，年轻人和中、老年人各占近约半数有助于帮助我们分析蛮话传承在老一辈和小一辈之间出现的“断层”现象，而其中90后、00后、01后共占49.5%，有利于帮助我们了解年轻一代蛮话掌握程度以及文化自信、信任机制、地域认同、文化交流之间与老一辈之间差异。
从图 2和图 3中可以看出受访者90.7%的户籍都是属于蛮话方言区，85.9%的居民长期居住在江南垟蛮话方言区，这对我们了解江南垟蛮话使用情况有非常大的帮助，但研究人口迁移下文化交流的样本较少，仅占14.1%。
（2）样本蛮话掌握熟练程度
在受访者的354个样本中，认为自己蛮话“非常流利”的有34.5%（122个），认为自己“比较流利”的占24.3%（86个），而认为自己“不会讲也听不懂”的占12.7%（45个）。具体数据见图 4：
除了对整体样本的数据进行统计以外，我们对“年龄”与“蛮话掌握程度”进行相关性计算，我们发现，年龄与“蛮话掌握程度”存在较大的相关性（0.54），呈现出年龄越大，“蛮话掌握程度”指标越高，即年龄越大，蛮话掌握程度越好。而对每一个问题的数据进行零一标准化处理时，我们发现10后的蛮话掌握程度为-1.511，可见10后整体蛮话掌握熟练程度不高，大幅低于整体水平；90后的蛮话掌握程度为-0.155，蛮话掌握程度接近整体平均值； 70后、60后、50后等蛮话掌握程度全部高于整体蛮话掌握程度的平均值，详见图 5各年龄层蛮话掌握程度标准差标准化图、图 6各年龄层蛮话使用情况：
（3）蛮话使用情况分析
了解江南垟片区人们使用蛮话的不同场合有助于探讨方言传承举措时更具针对性。本调查设置了不同情景下选择哪个语种（普通话、方言、其他方言）的问题。
首先，354个样本在“您最熟练的是”一题中，最大比例认为自己最熟练的是普通话（55.1%），其次是蛮话（38.1%），最少是其他方言（6.8%）。如图 7所示。
随后，在“年龄层”和“您最熟练的是”两个变量的交叉分析中能够看出，选择“蛮话”的受访者随年龄的增大而增多，而选择“普通话”则随年龄的增大而减少。我们还发现，80后一代作为这一变化的分水岭，最熟练语种是普通话的占比（50%）和是蛮话的占比（46.4%）差别不大，而90后是普通话占大多数（82.7%），70后是蛮话占大多数（78.0%）。具体如图 8所示。这表明，蛮话方言的普化趋势在该地区逐代增强，从80后开始普通话熟练程度超越蛮话方言。
除此之外，我们还调查了受访者家庭用语的选择。如图 9所示，在“您与家人交流最常用的是”一题中，样本中将蛮话方言作为最常用家庭交流语种的占比随年龄层的增大而增大，00后占比28.9%，90后占比52%，至40后占比已达87.5%，其中90后与00后的家庭用语使用情况出现断层现象。家庭用语影响着下一代的母语使用及方言传承，该地区家庭使用蛮话交流的频率却在逐代降低。
（4）文化自信视域下传统文化了解程度
在受访者的354个样本中，对苍南文化传统中最了解的分别是蛮话民谣（160人）、庙会习俗（133人）和苍南参龙（89人），有20.1%（71人）的受访者对苍南文化传统都不了解。在受访者对苍南文化的认知上，有61%（216人）认为苍南文化“独具特色，应该继承”，有30.5%（108人）认为苍南文化“有特色也有不足”，91.5%的受访者都认为苍南文化具有特色；在受访者对苍南文化的态度上，有94.6%（335人）的受访者都愿意弘扬苍南文化；在受访者对蛮话的态度上，有63.8%（226人）的受访者认为非常有必要宣传、保护和传承蛮话，有30.8%（109人）的受访者认为有必要宣传、保护和传承蛮话，94.6%的受访者都认为宣传、保护和传承蛮话是必要的。可见，在受访者整体对苍南文化非常认同，且愿意传承和弘扬苍南文化及蛮话，对苍南文化拥有较高的文化自信。
在对苍南历史和苍南文化传统相关问题的数据进行标准差标准化处理时，我们发现：10后、00后、90后普遍低于整体平均值，即10后、00后、90后对苍南历史和苍南文化传统的了解程度低于整体平均值；而70后、60后、50后、40后普遍高于整体平均值，其中40后对苍南历史和苍南文化传统尤为了解，远远高于整体平均值。如图 10各年龄层对历史和传统了解程度的标准差标准化图所示。
在进行“蛮话掌握程度”与苍南历史和苍南文化传统相关问题相关性分析时，我们发现：“蛮话掌握程度”与“您认为苍南文化（如饮食文化、传统民俗等）”、“您是否愿意弘扬苍南文化？”、“您觉得宣传、保护、传承蛮话有必要吗？”存在显著相关性，即蛮话掌握程度越好，越认为苍南文化“独具特色，应该继承”，越愿意弘扬苍南文化，越认为宣传、保护、传承蛮话非常有必要。
（5）信任机制
同样，在对信任机制的相关问题的数据进行标准差标准化处理时，我们发现：10后、00后、90后普遍低于整体平均值，即10后、00后、90后对说蛮话的人（包括同事、卖家、路人、邻居、朋友）信任程度低于整体平均值；而70后、60后、50后、40后、30后普遍高于整体平均值，可见受访者年龄越大越信任说蛮话的人，其中30后对说蛮话的人尤为信任，远远高于整体平均值，如图 11各年龄层信任机制的标准差标准化图：
在对“年龄”和“信任机制”的相关问题做相关性分析时我们发现：“年龄”和信任机制存在显著相关性，“蛮话掌握程度”和信任机制也存在显著相关性，即年龄越大，越愿意相信说蛮话的人（包括同事、卖家、路人、邻居、朋友）；蛮话掌握程度越好，越愿意相信说蛮话的人。
（6）地域认同
如图 12所示，在地域认同的维度下我们发现：同意及非常同意自己“可以清晰向他人介绍自己的家乡”仅占60.7%，同意及非常同意“在外会非常想念自己的家乡”占81.9%，同意及非常同意“当有人赞美你的家乡时，你会非常愉悦”占90.4%，同意及非常同意“对自己家乡的文化、习俗、制度、经济发展等持肯定态度”80.5%，我们可以得出：80%以上的人民对苍南有较高的认同度，对家乡发展持肯定态度且为家乡的发展感到愉悦。
四、应对措施
（一）经济发展是文化发展的基础，经济自信是文化自信的前提
经济、政治和文化是社会生活的三个领域，其中，经济是基础，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文化是经济和政治的反映。一定的社会生产决定一定社会文化的形成，追求蛮话方言区文化自信的前提是大力推动地方经济建设，只有当地经济可持续性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未来经济发展持有肯定的自信态度，才能让当地人民愿意留在当地生活、学习和工作，文化自信才有可能得到提高。
（二）政府应遵循多元一体的原则，推出相关保护蛮话的政策
国家在推行普通话时应遵循多元一体的原则，即推广普通话的同时保护各民族语言。地方政府应在确认普通话为主体的前提下，处理好普通话主体与方言多样之间的辩证关系，保护语言的多样性，应在正式场合使用普通话，在日常生活中应鼓励和坚持使用蛮话。2017年8月，苍南蛮话被列入国家语言资源保护工程立项，成为国家100种地方方言保护语种之一，为蛮话的发展传承与当地文化自信的培育创造了良好的开端。政府机构可以借鉴“普通话宣传周”，定期举办“蛮话宣传周”，让人们了解蛮话的方言史、特色方言词汇的由来，增强对蛮话的归属感和自豪感，提高蛮话人的文化自信。
（三）创造语言环境，鼓励使用方言
1.家庭中应鼓励使用方言作为日常交流。家庭是重要的语言环境之一，语言是维系人类社会生存发展的纽带，孩子在上学前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家人进行交流，应鼓励家长在家中用方言与孩子进行交流，营造蛮话的家庭语言环境。家庭成员有意识的使用蛮话进行交流，是保护和传承蛮话最有效的方式。
2.学校应因地制宜的开展有关方言的活动。蛮话的传承需要教育活动的支持，地方学校应在提倡普通话的同时，支持保护蛮话的传承。教育者可以开设地方特色课程，加深对蛮话方言历的认识，加强学生对蛮话的兴趣，来提高学生对蛮话区的文化自信。学校可以开设与蛮话有关的主题教育班会、选修课、讲座等，组织蛮话歌谣大赛、蛮话相声、蛮话历史知识竞答、蛮话主持等丰富多样的活动，增强文化感染力，引导学生重视蛮话、学习和传承蛮话。
（四）利用媒体、网络等形式助力蛮话传承
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人们可以利用新的技术、新的形式来保护和传承蛮话。一、建立方言数据库，与地方博物馆合作，搜集蛮话语音词条，记录蛮话是保护蛮话基础；二、地方电视台、广播、公交报站等可以将蛮话作为基础语言，营造蛮话的语言环境，保证蛮话的社会群众基础；三、利用网络扩大蛮话的影响力，地方政府可以在抖音、微博、知乎、慕课等平台上开展蛮话的线上宣传，发布蛮话方言区的历史典故、蛮话歌谣、可读性强的历史漫画，制作创意短视频，每天教一句地道的蛮话方言等。
（五）丰富的艺术形式助力蛮话传承
相关部门可以用蛮话载体的文艺形式进行推广传承。调查中显示：人们对传统文化了解程度不高，尤其是青少年。目前，由王斌等人所出版的《蛮话童谣》已经开始走入人们的视野，进入到部分小学课外活动中，举办的蛮话歌谣比赛提供了孩子们学习蛮话的热情。由此，还可以创作蛮话方言的微电影、流行歌曲、rap等形式来符合青年人的兴趣爱好，推动蛮话传承。而苍南传统文化中的布袋戏、八仙戏、苍南参龙都是地方文化瑰宝，展现当地百姓的思想水平、生活习惯。通过丰富的艺术形式为载体传承蛮话，不仅可以丰富当地人民的精神世界，还可以加强蛮话地区文化的软实力，提高人们的文化自信。
五、总结与展望
本次调研采取线上调查和线下调查结合的调查方式，多样化的渠道使我们的调研结果更加精准。通过这次调查研究，可以得出蛮话人使用蛮话情况、传承态度、对家乡的认同感、蛮话影响信任的程度等方面的结论。
当然我们此次调研仍存在许多问题：第一，苍南县近30万蛮话使用者，统计较为困难。调查过程中，存在某个地区调研人数偏多，而部分地方调研人数偏少，由于时间限制，存在部分乡镇未调研等问题，使结果受到影响，今后可以采用扩大样本量、增加样本多样性的方法，以增加研究的深度，并减少统计误差，使得调查数据更加科学可信；第二，问卷调查对象范围小，各类样本量失衡，被测对象大多是中老年人群，应该各个年龄层都进行调查。以便更好的分析不同年龄层的蛮话人，对蛮话的态度和掌握程度等；第三，本次调查研究，主要通过问卷调查，被调查者填答问卷的形式，调查结果的质量受被调查者的知识水平、理解能力等影响较大，质量难以保证达到百分百的效果：第四，调研问卷内容不全面、不专业，方言文化发展植根于经济、政治、人文等多方面因素，蛮话方言博大精深，我们所研究的问题并不是通过十几个问题就能全面、准确概括的。我们将通过就现回收的354份有效问卷进行数据分析研究，尽可能寻找各个维度之间更深层次的内在联系。
数据整理：胡惠峰 吴瑶瑶 蔡阳阳 陈闻茜 章淑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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